5月22日13点07分

一粒改变世界的种子停止了呼吸

这是怎样的一分钟，能把91年的生命定格永恒

这一刻，遥不可及的，

那颗叫袁隆平的行星也在驻足凝视

迎接一位伟大、高贵而朴实的灵魂归位

不，这是高与天齐的精神  还原成了

人间的一粒种子

深深地，深深地，种进了5月的大地

薄雾迷离的黄昏  细雨纷纷

虽然像一颗颗泪珠飞溅，但你会说：

这是禾苗拔节的最美季节

稻田里的蛙鸣正整齐地奏着你喜欢的交响乐

于是，昏暗的田垄突然放光

多情的土地为你举行一场仪式

最高最壮的那棵提前含苞的稻穗

喊回了多年前第一次遇见你的那棵野稗

一起接纳你  邀你住进永生的家居

我想说，把你誉为“杂交水稻之父”

不如把你比作大地之子，你是在

大地母亲的怀里播种星星的人

可不是吗，弥留之际

你在歌声中离开——这是你最喜欢的

《红莓花儿开》《我和我的祖国》

你一定看到那片红梅开了，

顺着你的足迹，开遍你的祖国你的世界

你一定看到大地的尽头  你的母亲

听着你念着——

“妈妈，稻子熟了，我来看您！”

从此后，你和妈妈，和大地融为一体

年年岁岁，稻花香里

无需说丰年 只说：隆平

五月的哀思，就这般阑珊的绿意

湘雅医院到水稻中心，十里长街

流淌的思念，那些追着的呼喊和哭泣

让满树的花瓣与绿叶  也像夏日的河流温润

“袁爷爷，一路走好！”

那些树，那些灯，那些雨滴纷纷作答：

“他没有离去，就在这里，在这里”

70年前你求学走过的天生路上

蓝花楹正盛开一朵又一朵蓝色的回忆

校门外，那个名叫“花雨鲜花”的花店

如此的名符其实，排成长队的学弟学妹

只为给你献上一束白菊花的敬意

一次次卖空，一次次调运

白菊花突然开口说话：“何其幸运，

我和一位伟大的灵魂相伴而行！”

开口说话的，一定还有32教的草坪上

你站立的塑像，那大抱谷粒饱满的稻穗

被你牢牢地捧在手上

是你，让中国的饭碗牢牢捧在了手里

不断拥上来的鲜花  长满你足下的草坪

那也是不断涌上来的稻浪啊，你刚读出那行

伟大的诗句：“喜看稻菽千重浪”

那一束束花儿就唱出了下一句：

“国士无双袁隆平”

与重庆、长沙不同的是

三亚的五月已是热浪袭人

但是我相信，南繁基地的那些禾苗

正在咸湿的海风中低语：

你没有离去，每一片禾叶上还留着你

今年早春抚摸过的，那宽大手掌的体温

还留着你凝视的，像凝视新生儿女的眼神

这是你的第三代杂交水稻种子

不，是你的第三代儿女已长大成人

他们怎能忘记：你最后一次三亚之旅

“双季亩产3000斤攻关目标项目启动会”

从天涯海角的暖冬出发，是你——

一个中国儿子给光荣的七月预备的厚礼

护士说，你没有遗言

念念不忘的还是稻呀

“今天多少度？外面天晴还是下雨？”

无需回答，你在朦胧的星光中一定会看见

千里之外的稻穗懂事地微笑不语

无需遗言，广袤的田园已是盎然生机

丰收的季节，谷香会通知你

飞翔的蜻蜓会通知你  熟悉的布谷鸟

会衔来又一粒种子  

向你报告测产的喜讯

最后，街上的这段对话你听到了吧

“你怎么哭了？”

“我看到有位爷爷走了，戴着个草帽，弯着个腰

笑着问我：你吃饱了吗？”

你听到了吧？还有食堂里的这句：

“爷爷，我今天会好好吃饭，不浪费一颗饭粒！”

是的，一粒种子到一颗粮食的距离

就是梦想的距离，就是你一生的足迹

对话的就是你的孩子，就是你的种子呀

你只是带着梦想的种子去了远方

所以，这五月的哀思不再是悲戚

只是——五月的鲜花开遍大地

2021年5月23日夜  写于西南大学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