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校园文化,西大品牌“玉兰创”
【散文】玉兰无言 流香满苑
发布时间:2022-04-13 18:26:14   作者:何俊锋   来源: 桃园文学社   浏览次数:

玉兰无言 流香满苑

 

三月来了,春还没有来。熏风到了,却又伴着一场冷雨,一夜打落花叶千片,酝酿起满山的稠雾浓云。缙云山又萧瑟了下去,它像是一团圆浑的水墨,洇在灰蒙蒙的纸上,重新等待春风春雨将它的那些苍翠与繁茂再次唤醒。春还没有来。

春还没有来,玉兰却满开着,他向来是不等春的。

玉兰树是有骨的,像是柳公权的字、黄庭坚的诗,纵然身姿清瘦,却无论炎夏寒冬都总立在那里,从不歪斜,从不偏倚,漆黑的枝干遒劲有力,剑锋一样总指着天。不同于那些梨花杏花,玉兰总是早早地打了蕾,偶遇半日暖阳便马上高挺起漆黑的脊背,将那些或白或粉的花,开得满满当当,露出金黄的蕊。一夜风雨过去,也不过催落些旧年的枯叶残枝,反而开得更好。毕竟,在花之前,他首先是一棵树。树就得有树的样子,就得往高处走,往天上看,树根则要深深扎在大地里,这样才站得稳,才站得踏实。

可是高处,雨偏骤,风更狂,他高举着花,有些悲壮。玉兰开花的时候,是没有那些宽大的叶片的,风吹雨淋,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也是,长年挺直脊梁的人怎么会为了些凛冽的春风春雨就怨声载道。一想起玉兰总是这样一边向上攀爬,一边无声地忍受着旁的花别的树难以消受的孤寒,便越发觉得他是如此一个一生都在对峙命运的存在,也就越发地觉得他如此悲壮。

学在天生的人,长久凝视着一生都在对峙命运的玉兰,也总是有些倔强与执着。

就像那位总是弯着自己的腰,却挺起民族脊梁的人。七十多年前,袁老或许也曾在某个初春雨后的清晨凝视着满开的玉兰,但比起玉兰花,他是更喜欢稻花的,最好是像玉兰一般高的稻花。他看见田野荒芜、土地贫瘠,便总长久地担忧着那些饥肠辘辘、颠沛流离的人们,所以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献身农学;他看见稻穗饱满、稻杆挺拔,便总长久地念想着所有的水稻都能如此饱满挺拔,所以他焚膏继晷地钻研着人工杂交稻的奥秘;他看见水稻丰收、谷米满仓,便总长久地思索着将产量提得更高,将品质变得更好。他在稻田里弯着腰,脚上爬满泥泞,汗水雨点一般地滴到土里去,却一直高耸着脊梁,仰望着遥远的天穹,对峙着饥饿、流离,对峙着人类的命运。

无声的岁月里,纵一盏孤灯照全身,未曾有过半句怨言。

像袁老一样沉默着为这片大地的丰饶奉献一生的人,在这所学苑里还有很多。譬如在西北大地钻研瓜果的吴明珠院士,譬如实验室中躬耕蚕桑的向仲怀院士,又譬如在川东山水改良土壤的侯光炯院士。玉兰树从不等春,从不依赖谁,从不惧怕什么,只是竭尽全力地向上走,执着地往更高处去,高处,自有日月辉煌、星河滚烫。

玉兰花是清净的,总是往外努力绽着,通身干净纯粹,与莲花无二,却选择往四方延展而去,有种一往无前的孤勇。玉兰的香是清澈浅淡的、流淌着的,不似莲香甜秾艳,也不似梅隐晦冷冽。若有人在玉兰花下仰望,或伸手去轻抚那柔软而细绒绒的花瓣,或嗅到那浅淡的清香,其实会发现玉兰作为花的那一面——温柔优雅、卓然出尘。出尘的玉兰花,不屑于浓妆艳抹引人驻足亵玩,即使有淡红点染,也不过是对着春水略施粉黛,即使是略施粉黛也恰到好处,再施朱则太赤,再着粉则太白,从不妖冶,从不轻佻,讲求的是素颜修行。若以云端美人作比,玉兰则是王嫱、蔡琰、李易安之流,清水浣面,风露濯发,颇有“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名士才情。

有名士才情的玉兰花,自然也有是有些痴的。他的高洁,他的孤勇,都是“痴”的,是一种具有浓厚的青春色彩的“痴”。青年人,尤其是在这学苑之中尽日见玉兰影,闻玉兰香,拾玉兰叶的青年人们,不仅延续了玉兰树的骨,还如同向四方延展而去的玉兰花瓣一样,纯粹而勇敢地去面对这个崭新的世界,重新定义着青年人的“痴”——坚守本心、一往无前。

就像赵帅在跆拳道赛场上挥拳踢腿时一样,竭尽全力,心无旁骛;又像施廷懋从跳台上腾飞翻转时一样,永不言弃,精益求精。这里的学子,如同玉兰一样在九州各地生根发芽,虽散若星辰,却有一分光发一分光,有一分热发一分热,无论在何处都闪闪发光。不只是运动员,从这里走出去的,还有数不清的科学家、工程师、教师、学者,正为这个世界不断注入青春的色彩与活力。

从南到北,学苑内的千余株玉兰树下,年轻的学子们,蓬勃地,积极地,生长着,青春着,盛放着。高洁孤勇的玉兰,早已深深地融入了这所坐落于缙云山麓的百年学府中,成为了此处独有的玉兰魂。玉兰不言,流香满苑。

春还没有来,玉兰却已满开。他没有花团锦簇的热闹,甚至总是沉默不语,只是日复一日地傲然挺立,日复一日地向上延伸。他的花舒展绚烂,他的香澄澈浅淡,他是优雅的、浪漫的,也是执着的、倔强的、高洁的、孤勇的,总是能在过路之人的衣上与心中留下一抹纯洁悠远的芳香。

春还没有来,玉兰不等春天,玉兰就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