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書

卿卿如晤：

吾作此書時，甬城玉蘭開之甚美，素面施粉黛，玉盞擎碧空，而山城玉蘭如何？ 嗟夫！當時餘心之所思，蓋不能以寸管形容之。

今有生掇一玉蘭，言之以春於我，莞爾，插之於累累案牘間，平添縷縷幽香。忽念昔時山城玉蘭初放，光影駁雜，素裝淡裹，晶瑩皎潔，吾信步於斯，似蜜糖甜，似春意濃。念之，思念驟至。

汝憶否？去歲某昔，君嘗語曰：“難再有如此與君濡以沫之日！”吾初聞言而嗔，言之矯情。嗟乎！自吾實習於甬城，與君分別已三月有餘。現念之，淚珠和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相思耶，何其多！然念及吾相識數年，未嘗致書於君，故遂忍悲為汝言之。

猶記與君初見，陽光正好，玉蘭初放，暖風漸起，輕湧吾之裙擺，君之碎發。於吾而言，君乃當遇之人，雖無弄梅騎竹之緣，卻有於千萬人之中遇君之分。此可謂，於千萬年間，於時間無涯之荒野間，恰逢其時得見，無言他物，只此一句，“得見，善巧兮。”

是歲，吾別之際，假期將至，校園之中往來之人漸疏，與君自四運間至外院，隨心而至，漫話今昔。忽見路邊玉蘭含苞，新妝綽約，足可一窺綻放之盛況。吾輕歎，“今年恐難共賞。”君默，不復再言，良久，“此後定年年共賞。”汝輕言，淚滾燙，倏地湧上眼眶。

罷，罷，罷！雖相隔千里，實日日可見，雖言思念倍至，仍常常相爭。現作此書，未免有“強說愁”之嫌。然得見桌角玉蘭，仍不免浸於相思，念山城，念西大，念念吾之君。念來日得有一小屋，入門穿廊，過前後廳，有小廳，廳旁一室，為吾與汝雙棲之所，有貓、有狗，屋外所植玉蘭，暮冬含苞，仲春齊綻，與君攜手，年年共賞。

嗟夫！紙短情長，所未盡者，尚有萬千，汝可以模擬得之。吾今不能見汝矣！其時時於夢中得我乎？一慟。壬寅二月廿四夜，爾妍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