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校园文化,西大品牌“玉兰创”
【散文】玉兰树下少年时
发布时间:2022-04-13 18:17:54   作者:刘嘉   来源: 桃园文学社   浏览次数:

玉兰树下少年时

 

埋头匆匆走过山城寒风吹彻的冬天,再次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西大行道两旁的玉兰都开了——在剥开料峭严寒窥见的春天里,清朗的绿拖拽出一团团或白胖或绯红的棉花糖,周遭环一群稍稍破芽的甜蜜的花叶,攀着肩膀挤在回暖的枝头。

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小雨,从云里落下就化作了春天,就这样静默着,玉兰开在四季的阳光正好时,一生的青春最好处。

它们很温暖,我已经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来西大的第一个春天,晨光斜照,转眼望见窗外二乔玉兰开得正好,枝头纷纷扬扬、漫缀绮罗,心灵霎时被这抹春色击中,变得丰盈而柔软。想起老师说过的:玉兰是未叶先花的植物,不娇艳、不媚俗、在奉献中成就自己,正如为学者做真人,师者传真意。忽然明了,这大抵就是这片土地对我这位初访者的期许——始终葆有真挚和热诚,在枯寂中绽放,舒展自然,落落大方。

玉兰初时开得并不茂盛,花枝疏疏落落的,连花香也收敛,但枝干却依旧坚实笔挺地扎根在这大地上。再开得肆意些时,走近稍稍仰起脸就能吻到一簇花枝,沁润着甘甜,从容优雅地舒展开来,像白昼一样清明。我在树下讷讷地模仿它伸出枝桠,却怎么也开不出春天的花。

近看玉兰,总会有片刻的失神,什么“绿朱颜似少年。阶庭兰玉”“萼绿华歌清韵袅。玉秀兰芳”,抑或是“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到嘴边都觉得滞涩,花与人咫尺相对,言外之义与未尽之意自如流淌,片刻即是无穷。

记不得咏诵玉兰的歌赋,却想起古时有系在花枝上护花的小金铃,鸟雀来时铃铛自响,以此将鸟雀惊走,使花免于折损。不能以歌赋称颂,那就让铃铛响在风里吧,护它一世馥郁清欢,就这样叮叮当当芬芬芳芳。

如若玉兰树上真挂满了金铃,想必学校四处都充溢着清越的响声吧——在行署楼满墙的枝叶苍翠下,玉兰花尽态极妍,绽出一抹相得益彰的朦胧绯色;在光大礼堂前,玉兰树无言伫立着,看取少年肩上的清风朗月和家国担当;在夜归途中,玉兰成为高举着的闪烁灯火,清清浅浅地从校史馆绵延到宿舍温暖的床,因着有它照亮,披星戴月奔赴理想的夜晚也变得从容而平常;更多的是在林荫小道、葳蕤草地,时时可见,但并不觉寻常,许是因为在众多意料之外的遇见里,它都温柔地凝视我,拂着枝条细细叮咛:人生的路啊,本就不能按想像稳稳当当地往前,总是这里深一脚,那里浅一脚,满怀慌张也偶遇惊喜,走得咿咿呀呀,摇摇晃晃。

咿咿呀呀,摇摇晃晃,笑语喧阗总是寻常。玉兰树下,到处都是青春里明丽的新鲜事。太阳往草地上滚过,懒洋洋想瞌睡的时候,少年抱着吉他轻轻哼唱一首陌生的民谣——“庭前花木满,院外小径芳。四时常相忘,晴日共剪窗......”伴着歌惬意地躺在草坪上,入眼是旁逸斜出的桃红与纯白,尽数印在湛蓝的画布上,无一枝是闲笔。我猜想,那些春日里开的花,也许是冬日里未来得及落下的雪,把仍未被无常世事消磨掉的天真,一簇一簇地开在枝头,纯洁真挚——就像它所生长的这个地方所教会我的一样。

细雨朦胧里,恍然想起水稻郁郁葱葱的那个五月,玉兰低垂着,寂寞而寥落,但不可计数的来自四海的花束盛放在了32教的雕像前——在那里,玉兰的精神如枝杈般交织,在贫瘠的土地上孕育希望、在炙热的地方延伸为阴凉......这一树花谢了,但它的种子会另行生长,来年还会开出新的花来。我们都会成为行走的玉兰,所到之处皆是接续精神的殿堂。

如今,它仍生长于岁月尘嚣之外,无有可堪忧虑挂怀的迷失。我望着它时,常觉柔软,也总怀坚定——总有一天,乌云与阴翳会尽数散去,风会吹开这里的玉兰,一树又一树连成蔽日的云朵,而瘟疫肆虐过的冰冷土地下,是即将破土而出的春天。

那时,想必玉兰花已经挤满回忆的枝头,而我仍旧会在树下注视它的盛放,带着笑意记录下这大好时光里每一个不可辜负的瞬间——记下雕像前的花束,午阴嘉树清圆,青绿的樟树叶,弘文图书馆前踱步的猫,记下“仁爱、博雅”,记下“含弘光大,继往开来”——记下这玉兰树下,风和日丽的少年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