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校园文化,西大品牌“玉兰创”
【散文】玉兰的迁徙
发布时间:2022-04-13 18:21:27   作者:赵迪   来源: 桃园文学社   浏览次数:

玉兰的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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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是一种有翼的花,是一种群聚的花,还是会迁徙的花。

这一的迁徙总发生在不知不觉间。因为人们甚少注意到玉兰卵形的花苞,总在那白中带紫的花朵张开后,才察觉到季节的变化。而通常,在这时,满树的玉兰都已羽翼丰满,散发出浓厚的香味——这似乎是这一物种的某种战略,因为含苞的玉兰花也是缺乏味道的——准备向北行进。

然后,满树玉兰花就会在一夜之间立上枝头,又在十多天后陡然离去。就如白色的鸟群,追逐着等温线的热度,每年二月定期在彩云以南的昆明苏醒。随后它们会经历整整三个月飞行,途经重庆、上海、杭州、江西……最后落地河北,在即将来临的酷暑中褪下木兰属花朵独有的厚重羽毛,用深绿色的叶迎接夏天。

但就像难以察觉它的开花一样,人们也难以察觉玉兰的迁徙,仅以“盛放”一词来指代它们在途中的驻足,并满心欢喜的认为它们将随着落下的羽毛一起永远停留在原地。

就比如现在,川东师范学堂石门的玉兰正在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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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件事倒是没错。这种花一开始并不会迁徙。它们的迁徙始于民族的扩大,也始于人们的游历。

一说,在有记载的范围内,玉兰们最开始定居在春秋时期的楚国。河南的南召县能找到它们的古亲,此处也是玉兰花如今自然迁徙中能抵达的最北端。直到汉代,玉兰都一直在这片地域内活动,同这里的人民一同安居,并且乐业。

它们的背井离乡开始自唐。

繁盛的帝国南来北往,流通的不止货币与民族,同样包括花草。雅士喜爱玉兰的洁白与纷繁,富商则要用它来装点庭院。到五代时,它们的根已经扎在南湖湖畔、烟雨楼旁。等到宋代,连遥远的大理国也有了它们的身影:万寿庵的玉兰树,今天依旧馨香怡人。

至于蜀中的玉兰,则大多由走商挑夫在这一时期带入。学校栽种的二乔玉兰,同这些树有着血脉相承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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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近代,玉兰被人记住,和人的迁徙息息相关。

1928428日,上海的一份申报上刊载了白玉兰糕的做法:鲜白玉兰花四两许。去其蕊,入日舂之。成淡黄色之浆汁。加以菱粉,即成白玉兰糕。做法简便,稚子老人皆可使用。

同期稍后的报纸也刊载了其他与玉兰花相干的事物:爱花之人惋惜白玉兰花期短暂,为解花落空留恨之憾,双妹老牌特取白玉兰之清香制成香水,以香味来留存花意。上流高雅,物美价廉,女士必备。

彼时内忧外患,晚清、民国、抗战,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细细翻看史书,人们说竹是刚毅的竹、松是气节的松、梅是不屈的梅、牡丹,是烈士血染的红。花草不是炙热歌颂着,文人们用笔战斗,把心血融入一篇篇歌谣词赋中。

只有玉兰,就像是它的开花一样。不被人遗忘,却也没彻底忆起。

仅以重庆为例,它存在于竺可桢游历缙云山的气象日记中、它在萧红落脚黎明书局时伫立在沿街道旁、当梁实秋同老舍在国立编译馆讲对口相声时,玉兰也在外头悄然开得灿烂。无数的能人志士在那一时期往来北碚,探求救国之路。它们不言不语,只是从前线开到后方,一路同行。

因此,虽然我们少见对玉兰大肆赞美的文书,但拿起老照片时,总不会因它的身影随处可见而感到稀奇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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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西南大学的玉兰,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2010年,各大高校兴起评选校花的风潮。直到这时,玉兰才成为校花。

但是向前追溯,在1946 年国立女子师范学院迁往九龙坡时起,这些白色的“候鸟”便以开始陪伴着这所学府的莘莘学子,在秋日深扎泥土,在初夏飞向远方。老生津津乐道的向新生们介绍二乔玉兰、教师则已习惯了这一树繁花的美景。游览至此的诗人写下《一株玉兰》——而这首诗在诗人身死后,也会被不停传唱给后来者。

先有记忆随后才有象征,先有意思随后才有符号。当我们提到“玉兰”时,想起的不仅仅是这白色的木兰属花朵。凝结在它形象中的,是一个逝去青春的美好、是一段面对未来的驻足、是对一瞬感触的记忆,是在这所校园内徒步路过东方红礼堂,树上花瓣洒落头顶的记忆。

玉兰是一种会迁徙的花。将属于、正属于、曾属于这所学校的人正从远方来,走过这所学堂,未来又要往他处行。于是它们将记忆抖落在他们肩上,先他们一步,到远方去。